第64章：裔夜，你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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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循声望过去，盛媛雪焦急中带着怒气的出现在视野中，后面跟着的还有赵晓姿。
这是……一家三口都聚齐了。
盛媛雪和赵晓姿一左一右的扶着盛建国，三人都是怒目而视。
盛夏见此，扯了扯嘴角，还真是……像极了一家人，就是不知道，当盛建国和赵晓姿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养了个冒牌货时，会是什么神情。
萧霁风不动声色的站起身，走到了盛夏的身边，"我们走吧。"
如果知道会在这里碰到盛家的人，他一定不会选择这家店。
盛夏点了下头，她也没有跟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起争执的喜好，盛家她势在必得，就算是毁掉，也不会便宜盛媛雪。
只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有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一向眼高于顶的盛大小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盛媛雪不是一向自诩是名媛吗？
那她就先剥掉她这层华丽的皮，再慢慢的清算三年前她所欠下的所有账。
盛夏弯了下嘴角，眼底一片冰凉。
"站住！谁允许你走了？！"盛建国见盛夏不打一声招呼的就准备这么离开，刚刚被妻女安抚下的情绪，又升了起来。
盛夏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径直离开。
谁允许？
她不需要任何人允许。
一场闹剧，主角都离开了，自然也就散了场。
留下的三人却一个比一个憋屈，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的膈应。
"准备去哪儿？"出了咖啡厅的门，萧霁风问道。
盛夏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我要去见一个人。"
萧霁风沉了沉，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主动的选择离开，但是三年没见，他舍不得就这样再跟她分开。
只有真正的失去过，才会明白拥有时的美好，即使她不爱他，但单单是这样看着，他都会觉得很的满足。
"我陪你吧。"他有些忐忑的说出一句。
盛夏顿了顿，抬眸看着他。
萧霁风见此，掩饰性的笑了笑，"……我开玩笑……"
盛夏："好。"
萧霁风挑了下眉，"嗯？"
"萧总肯作陪，我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她眉间微扬，唇角弯起，带着曾经多年未见的明艳。
萧霁风不由得就跟着笑了笑，他有些涩然的想，不管她这三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管她选择的那个男人是谁，只要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扫去心中的阴霾，就好。
他做不到的事情，终究是有个男人能做到，她是幸福的，那他就是安心的。
萧霁风以为她要见的人是合作商或者是什么生意上的伙伴，却没有想到她特意来见的。竟然是个尚且稚嫩的少年。
少年有些拘谨的看着餐厅里时不时走来的人，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安，目光时不时的在盛夏和萧霁风的身上瞟去。
李磊看着盛夏身边跟着的男人，有些狐疑，"这位是……"
盛夏给两个做了介绍，"萧霁风，西华集团的负责人。李磊，著名经纪人，也是……芳止的经纪人。"
萧霁风闻言，绅士的向李磊伸出了手，率先发出了友善的信号。
对于他身上的柔和和温润，李磊有些吃惊，萧霁风给他的感觉不像是沾满金钱追逐利益的商人，倒像是……一名气质不凡的艺术家。
当他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以后。萧霁风悠然轻笑了下，"除去西华集团总裁的身份，我更喜欢被人看做是一名设计师。"
萧霁风惯常会调节气氛，三言两语，将原本有些凝固的气氛带动了起来，盛夏这才开口看向一旁的少年，问道："你就是赵世杰？"
少年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轻的落在她的脸上，嘴唇翕动，"你就是磊哥说可以为我姐姐报仇的人？"
到底是年纪小，一点都不懂得掩藏自己的心思，语气里充满了急切。
如果这里不是餐厅，他恐怕会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身。
盛夏神色微顿，"……你既然知道在芳止身上发生的事情，就应该知道，她并不是你的亲生姐姐，你确定，要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去向自己的亲姐姐报仇？"
她口中的亲姐姐，自然是盛媛雪无疑。
赵世杰闻言，攥紧了手掌，尚且还稚嫩的眉眼里带着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戾气，"我只有一个姐姐！"
他说，"盛媛雪她是杀人凶手，她跟另一个女人逼死了我姐姐！"
那个会轻声细语跟他讲话，那个永远会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那个会满足他一切任性要求，那个不管什么爸妈怎么差别对待都始终爱他的姐姐，不在了。
直到如今他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盛夏看着他眼中浓重的悲伤，良久都没有说话，半晌后才说道："芳止的仇我会报，今天过后你就回去，好好上课，再过不久你就要高考，这件事情不能耽误。"
盛夏见他想要反驳，就又说了一句："如果你姐姐还活着，也一定不希望，你因为任何事情放弃学业。"
赵世杰紧紧的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姐姐因为家里重男轻女的原因，很早就辍学出来闯荡，虽然她嘴上没说，但是他清楚，她很想要像所有同龄人一样上学。
姐姐学习很好，但是却在家里的逼迫下不得不放弃。
没有人会比她更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学习，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以前，每一次通话，她都会嘱咐他要好好的学习。
盛夏的话无意识说在了他的软肋上。
李磊看了眼沉默的赵世杰，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这是小杰在家里套出来的话，孙月凤在里面明确的说出了盛媛雪的身份问题。"
盛夏接过，放到了自己的包里。
因为提到了芳止的问题，四个人都有了沉默，吃饭的时候也是缄默无声。
在李磊要带着赵世杰离开的时候，盛夏忽然叫住了李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你手下带过的艺人没有成百也有几十，对每一个都这么上心吗？"
上心到时隔三年，还愿意为了她东奔西走。
李磊面色复杂的看着她，周正的面容上带着些凄然，"……她，不一样。"
他微微抬了抬头，"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自己能够回到她出事的那一天，守着她，告诉她……她并没有被所有人抛弃。"
他想要告诉她……他自始自终都相信她，永永远远都愿意站在她这边。
他更想要对她说的是……
芳止，你知道吗？
有个傻子，他喜欢你。他总以为……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他喜欢你。
可上天却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以为的漫长时间，到最后连一分钟，一秒钟都没有。
有些话，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一瞬间就成了永远，你想要弥补，想要重来，但实际上根本无力回天。
在芳止去世后的第一年，李磊开车在路上偶然瞥到了一个女孩，相似的身高，相似的穿着，相似的侧脸，她带着耳机低头玩着手机，那一瞬间，李磊整个人狠狠的僵硬在当场，他死死的盯着那道身影，甚至在不知不觉中一路开着车跟在她的身后。
半晌，女孩儿似乎发现了什么，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然后狐疑的朝他看了一眼。
在她转身，回过头的那一刻，李磊忽然忍不住眼眶就红了起来。
圈内素有手腕的李大经纪人，哭的像是个傻子。
不是她，这个事实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的难过。
盛夏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人已经不在了，有些事情，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没有了意义。
只是，还是会难过，会可惜，如果芳止知道李磊的心意，如果当年李磊能早一步说出来，是不是在那段最痛苦煎熬的时间里，芳止就能挺过去？
可，这世界上不存在如果。
没有人能知道如果背后的真实答案，时间的残酷就在于，它永永远远都在推着你向前走，向前走，向前走，伴随着酸甜苦辣，却从来不会给你回头的机会。
……
走到家门口，在盛夏准备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受到惊吓的她，手中的包和顺路在超市里买来的东西尽数掉在了地上。
裔夜看着袋子里散落出来的家居用品，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宋秘书的话，"裔总，对方的身份目前还查不出……曾经有人拍摄到三人的一张背影。"
裔夜手指敲击着办公桌的桌面，眸色深深："三人？"
"传闻，两人育有一幼子……"宋秘书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出这一句。
"裔夜，你想干什么？！"盛夏在看清楚来人是谁以后，忍不住怒吼出声，任谁大晚上的被下这么一跳，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美国一个，四方城还有一个萧霁风，你就那么缺男人？"
盛夏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嗤笑一声，提着装好的袋子站起身，"……我缺不缺男人，似乎跟裔总没什么关系。"
他攥着她的手，黑渗渗的眸子一片幽芒，"美国那个孩子，是你的？"
闻言，盛夏便知道他调查了自己，不过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想，我的事情不需要跟无关紧要的人。交代什么，裔总下一次发疯可是要找对了人。"她打开门，在临进去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了一句，"不过，我想这辈子裔总怕是没有办法找到了，毕竟，我听说……裔总的前妻，可是车祸死的连尸体都被烧焦了。"
裔夜伸手扣住口，阻止她关上门的动作，漆黑如同夜色的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盛夏用力推了两下，没能成功，凝眸，"需要我叫保安上来？"
"你--"
下一秒，裔夜猛地推开门，盛夏差点被他撞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后退了两步，等她有所反应的时候，"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而裔夜，就站在她面前。
他与她近在咫尺，身上的酒味比刚才在门外还要大，熏得她头疼，"出去！"
裔夜非但没有出去，反而一个箭步朝她贴近，盛夏下意识的后退，跟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她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但是，手机前脚刚拿出来，后脚就被他打飞落在地上。
人也紧跟着被他按到了墙壁上，并且顺势压了下来。
盛夏侧过脸，躲避开他直面扑洒过来的热气，"裔夜，你这是私闯民宅。"
"有人连重婚罪都不在乎，区区一个私闯民宅，又何如？"他长臂按在她脸侧的墙上，一手钳制住她的腰。
"你喝多了，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聊。"
"为什么诈死？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他痛苦的压在她的肩上，一句句的问着为什么。
侧着脸的盛夏却只是笑："裔总，你认错人了，想要知道答案，不如去你前期的墓地上多问上两句。"
"你到现在还要骗我？！"他猩红着眸子，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个洞来，"你根本就没有死！"
可是她却让他以为她死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来，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转嫁在工作上，不敢有丝毫的停滞。
一旦闲下来他就会想到她，想到她曾经在他面前的一幕幕，想到她的尸体被焚烧的画面，想到最后那通他没有接到的电话……
他反反复复的去猜想，她最后这通电话是想要跟他说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当天从警局出来，他不经意的打开了忘在车内的私人手机，看着上面的未接来电时的感受。一瞬间的心如刀绞，三年的午夜梦醒。
那天，他狠狠的将手机摔在了地上，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别墅，隐隐的竟然开始看到她的幻影，他拼尽了全力想要去留住些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都没能抓住，紧握的手掌里，只有一把虚无的空气。
他想要发出嘶吼，但是最终却只能颓然的瘫倒在地上。
半天都没能站起身。
他的背后是皎洁的月光，眼前却只有无边的黑暗。
"裔夜，盛夏她……"她转过侧开的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坚定冰冷，"死、了。"
死在三年前，死在你的熟视无睹里，死在你的冰冷里，死在……你的心头肉手里。
"不！"他大掌扣着她的腰身，紧紧的，他慌乱的想要感受她的体温，她身上的热度，好想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她还活着。
"你没死，你还好好的活着，他们都在骗我，你没死！"
盛夏手臂撑在他的胸膛前，隔开两人的身体，"裔夜，你喝多了。"
他的眸子一片幽深不见底色，紧紧的看着她，"是，我喝醉了……"
喝醉，才能完美的掩饰住他所有的软弱。
盛夏眉头微皱，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他却忽然将唇压了下来，不按章法的啃咬着她，直到两人的口腔中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她吃痛，不再跟他硬碰硬，似是顺从。
他欣喜，呼吸更重了几分，大掌从腰间撤离改为紧扣她的后脑。
盛夏眼神一寒。在他的怀里软下了身，随后……抬起了腿。
"唔。"裔夜痛苦的闷吭一声，倒在地上。
她膝盖顶的那一下，没有半分的含糊，以至于她的腿都有些发麻，"发情找别人，我说过，裔总入不了我的眼。"
"你……怎么了？"
地上的男人除了最初闷吭了一声以后，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盛夏迟疑了一下，这才伸出脚朝着他的腿踢了踢。
结果，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盛夏瞥见他额头上的薄汗，刚想要蹲下身，却被他一把推开，然后扶着墙，踉踉跄跄的准备离开。
然而还没有走到门口，"噗通"一声轰然倒在地上，
盛夏眉心跟着狠狠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去扶他，但是手却在伸出去的那一刻慢慢的攥紧，蓦然就又收了回来。
"嗡嗡嗡……"裔夜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轰鸣，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盛夏被吵得心烦，用脚又踢了踢他，"接电话。"
没反应。
"接电话，吵死了。"他不接电话，打电话的人也够有耐心的，一遍遍的打。
盛夏实在是不喜欢手机振动个不停发出来的声音，弯下身，准备连人带手机一块赶出去。
却在看到男人紧闭的双眼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顶的那一下……难道是，顶出问题了？
"喂？"掏出他口袋里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盛夏看着地上的裔夜出神。
"……裔……你是谁，裔总呢？"宋秘书听到电话里的女声，以为是自己打错了，结果看了看拨出去的号码，并没有出错。
"澜湖郡156号，来把人接走。"
"……太……太太？"宋秘书这一次听清楚了对方的声音，试探性的喊出了声。
"你认错人了，我是karen。"
听到她说自己是karen，宋秘书也便安了心，看来裔总是去找太太了，转而想到自己打电话最初的目的，说道："麻烦您在裔总醒来后，代为传告医生的嘱托，他的胃不能再酗酒，不然病情恶化以后会由胃穿孔转变为胃癌……"
胃癌？
盛夏顿了顿，他以前并没有胃病，也不存在胃穿孔的症状，怎么……
盛夏陡然打住自己的心思起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严不严重，发展不发展为胃癌，都跟她没有关系。
停顿只在一瞬，盛夏淡淡道："有什么话，自己跟他说，我很忙。"
"太……karen。"宋秘书为了避免她的抵触情绪，转变了称呼，"这三年，裔总他过得并不好……"
宋秘书轻叹一声，讲述起了三年前，"盛夏"的骨灰被埋入墓地的那天。
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却没有下雨。
四方城被一团阴云笼罩着，风很大。
有一醉醺醺的男人，沉默的坐在酒吧的一角灌着酒，一直到酒吧即将关门的时候。
酒吧的酒保试图上前劝说他离开，却听到他猛然爆发出来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盛夏！你说过，你不会走！"
"你不是说裔太太的位置只能是你的吗？！"
你不是费尽了心思嫁给我吗？！
"你为什么，为什么走了？为什么？！"
他在最开始的吼叫了两声，如同走到绝路的困兽，然后便又开始灌酒，直到把自己喝吐，酒庄里零星剩下的几人，看着他独自一个人发疯。
酒保和老板面面相觑，劝说了两句，但实际上并不觉得一个酒鬼能听进去他们的话，他们已经决定好像要拿他的电话联系身边的人。
可谁知，他却异常的好说话。
离开座位说的话是，"对，回家……盛夏还在家里等我，她还在等我，回家……"
"我不该再丢下她一个人在家……不该……"
他反反复复念叨的就只有"回家"，"她在等我"。
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个狼狈男人，口中的"盛夏"是谁。只有一目睹了一切的女酒保见此叹了一口气。
老板听见后，看了她一眼，"认识？"
女酒保笑着摇了摇头，"不认识，我只知道他是个可怜人。"
凡是弄丢了身边人的，都是可怜人。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裔夜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了很久，他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转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拿着手中的酒瓶，蹲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口中念念有词的喊着"盛夏"。
一拖着大麻袋胡子满脸的老汉路过，好心的停下来："小伙子，你怎么哭了？"
哭？
裔夜伸手摸了下眼角，果然摸到了湿润，他有些呆愣。痴痴的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水珠。
然后，又仰头喝了一口酒，"找不到家了。"
老汉听完，笑出了声，"小伙子你在给老头子说笑话呢，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连家都找不到。"
裔夜也跟着笑，可是笑声里却盛满了怆然和痛苦，"这大概……就是一场笑话。"他一向自诩聪明隐忍，到头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他总是以为她不会离开，因为，她那么在意他。
可是却忘记了这世上本就没有谁，应该要一直去等谁。
在老汉走后，裔夜一股脑的把手中的酒全部灌了下去，嗓子心头火辣辣的刺痛。所有的痛苦难过积聚在了一瞬，全部涌了出来，"噗"的一声，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那天，裔夜进了医院，是情绪过度悲伤引起的暂时性昏厥。
医生要他保持心情的舒畅，他笑了笑，转身就出了医院。
回到家，他躺在卧室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久久，连眼皮都没有眨上一下。
"裔总他……是真的在意你。"回忆完，宋秘书蓦然说道。
盛夏沉默的听完，良久没有说话。就在宋秘书以为她必然是动容了的时候，她蓦然勾了勾唇，看着自己刚做不久的指甲，"……那真是可惜……裔总的前妻已经死了，不然还真是感天动地的很……"
"裔总的这一腔深情，怕是无人能领受了。"
宋秘书："你……"
"我说过，我是karen，跟裔总那个短命的前妻，可没什么关系。"这是她回国之初，便给自己设定好的路。
"有时间就来把人带走，不来，裔总今天怕是要在地上睡一晚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四方城春天的天气虽然不太冷，但是在地上睡一晚上，也够人受的。
宋秘书以为，盛夏绝不会这么做，因为他是见过曾经盛夏对裔夜是多么的上心。
只是，他却是忘记了，一开始她就说了，她是karen不是盛夏。
盛夏不会让裔夜在地上躺一夜，不会不管裔夜的死活，但karen却不会管这些。
将手机丢到地上，换好了拖鞋，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
自始自终都没有低头看地上的人一眼。
盛夏不知道，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一直紧闭着眼睛的裔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刚才她那一句"……那真是可惜……裔总的前妻已经死了"生生在剜着他的心。
回到房间的盛夏，将包里录音笔的内容听了一遍以后，半敛的眸子垂下淡淡的剪影，然后勾了勾唇角，将录音拷到了电脑上，匿名以邮件的方式发送给了盛建国。
连带着的还有赵家的全部资料，和芳止最近的一次体检报告。
被人贩子拐走的女儿，被盛家当成公主一样养大的女儿，到头来结果是个冒牌货，还间接的逼死了亲生女儿。
这出开场戏，想必一定精彩的很。
不管盛建国是否会当即相信，但是依照他谨慎多疑的性格，去找人亲自调查是一定的，到时候她不介意再多给他一些线索……
又或者，盛建国可以直接干脆的去拉着盛媛雪去做DNA检验，这样倒是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将邮件发出去以后，盛夏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就又一次点开了，芳止去世前做的最后那场直播。
盛夏循声望过去，盛媛雪焦急中带着怒气的出现在视野中，后面跟着的还有赵晓姿。
这是……一家三口都聚齐了。
盛媛雪和赵晓姿一左一右的扶着盛建国，三人都是怒目而视。
盛夏见此，扯了扯嘴角，还真是……像极了一家人，就是不知道，当盛建国和赵晓姿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养了个冒牌货时，会是什么神情。
萧霁风不动声色的站起身，走到了盛夏的身边，"我们走吧。"
如果知道会在这里碰到盛家的人，他一定不会选择这家店。
盛夏点了下头，她也没有跟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起争执的喜好，盛家她势在必得，就算是毁掉，也不会便宜盛媛雪。
只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有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一向眼高于顶的盛大小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盛媛雪不是一向自诩是名媛吗？
那她就先剥掉她这层华丽的皮，再慢慢的清算三年前她所欠下的所有账。
盛夏弯了下嘴角，眼底一片冰凉。
"站住！谁允许你走了？！"盛建国见盛夏不打一声招呼的就准备这么离开，刚刚被妻女安抚下的情绪，又升了起来。
盛夏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径直离开。
谁允许？
她不需要任何人允许。
一场闹剧，主角都离开了，自然也就散了场。
留下的三人却一个比一个憋屈，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的膈应。
"准备去哪儿？"出了咖啡厅的门，萧霁风问道。
盛夏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我要去见一个人。"
萧霁风沉了沉，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主动的选择离开，但是三年没见，他舍不得就这样再跟她分开。
只有真正的失去过，才会明白拥有时的美好，即使她不爱他，但单单是这样看着，他都会觉得很的满足。
"我陪你吧。"他有些忐忑的说出一句。
盛夏顿了顿，抬眸看着他。
萧霁风见此，掩饰性的笑了笑，"……我开玩笑……"
盛夏："好。"
萧霁风挑了下眉，"嗯？"
"萧总肯作陪，我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她眉间微扬，唇角弯起，带着曾经多年未见的明艳。
萧霁风不由得就跟着笑了笑，他有些涩然的想，不管她这三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管她选择的那个男人是谁，只要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扫去心中的阴霾，就好。
他做不到的事情，终究是有个男人能做到，她是幸福的，那他就是安心的。
萧霁风以为她要见的人是合作商或者是什么生意上的伙伴，却没有想到她特意来见的。竟然是个尚且稚嫩的少年。
少年有些拘谨的看着餐厅里时不时走来的人，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安，目光时不时的在盛夏和萧霁风的身上瞟去。
李磊看着盛夏身边跟着的男人，有些狐疑，"这位是……"
盛夏给两个做了介绍，"萧霁风，西华集团的负责人。李磊，著名经纪人，也是……芳止的经纪人。"
萧霁风闻言，绅士的向李磊伸出了手，率先发出了友善的信号。
对于他身上的柔和和温润，李磊有些吃惊，萧霁风给他的感觉不像是沾满金钱追逐利益的商人，倒像是……一名气质不凡的艺术家。
当他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以后。萧霁风悠然轻笑了下，"除去西华集团总裁的身份，我更喜欢被人看做是一名设计师。"
萧霁风惯常会调节气氛，三言两语，将原本有些凝固的气氛带动了起来，盛夏这才开口看向一旁的少年，问道："你就是赵世杰？"
少年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轻的落在她的脸上，嘴唇翕动，"你就是磊哥说可以为我姐姐报仇的人？"
到底是年纪小，一点都不懂得掩藏自己的心思，语气里充满了急切。
如果这里不是餐厅，他恐怕会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身。
盛夏神色微顿，"……你既然知道在芳止身上发生的事情，就应该知道，她并不是你的亲生姐姐，你确定，要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去向自己的亲姐姐报仇？"
她口中的亲姐姐，自然是盛媛雪无疑。
赵世杰闻言，攥紧了手掌，尚且还稚嫩的眉眼里带着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戾气，"我只有一个姐姐！"
他说，"盛媛雪她是杀人凶手，她跟另一个女人逼死了我姐姐！"
那个会轻声细语跟他讲话，那个永远会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那个会满足他一切任性要求，那个不管什么爸妈怎么差别对待都始终爱他的姐姐，不在了。
直到如今他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盛夏看着他眼中浓重的悲伤，良久都没有说话，半晌后才说道："芳止的仇我会报，今天过后你就回去，好好上课，再过不久你就要高考，这件事情不能耽误。"
盛夏见他想要反驳，就又说了一句："如果你姐姐还活着，也一定不希望，你因为任何事情放弃学业。"
赵世杰紧紧的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姐姐因为家里重男轻女的原因，很早就辍学出来闯荡，虽然她嘴上没说，但是他清楚，她很想要像所有同龄人一样上学。
姐姐学习很好，但是却在家里的逼迫下不得不放弃。
没有人会比她更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学习，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以前，每一次通话，她都会嘱咐他要好好的学习。
盛夏的话无意识说在了他的软肋上。
李磊看了眼沉默的赵世杰，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这是小杰在家里套出来的话，孙月凤在里面明确的说出了盛媛雪的身份问题。"
盛夏接过，放到了自己的包里。
因为提到了芳止的问题，四个人都有了沉默，吃饭的时候也是缄默无声。
在李磊要带着赵世杰离开的时候，盛夏忽然叫住了李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你手下带过的艺人没有成百也有几十，对每一个都这么上心吗？"
上心到时隔三年，还愿意为了她东奔西走。
李磊面色复杂的看着她，周正的面容上带着些凄然，"……她，不一样。"
他微微抬了抬头，"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自己能够回到她出事的那一天，守着她，告诉她……她并没有被所有人抛弃。"
他想要告诉她……他自始自终都相信她，永永远远都愿意站在她这边。
他更想要对她说的是……
芳止，你知道吗？
有个傻子，他喜欢你。他总以为……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他喜欢你。
可上天却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以为的漫长时间，到最后连一分钟，一秒钟都没有。
有些话，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一瞬间就成了永远，你想要弥补，想要重来，但实际上根本无力回天。
在芳止去世后的第一年，李磊开车在路上偶然瞥到了一个女孩，相似的身高，相似的穿着，相似的侧脸，她带着耳机低头玩着手机，那一瞬间，李磊整个人狠狠的僵硬在当场，他死死的盯着那道身影，甚至在不知不觉中一路开着车跟在她的身后。
半晌，女孩儿似乎发现了什么，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然后狐疑的朝他看了一眼。
在她转身，回过头的那一刻，李磊忽然忍不住眼眶就红了起来。
圈内素有手腕的李大经纪人，哭的像是个傻子。
不是她，这个事实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的难过。
盛夏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人已经不在了，有些事情，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没有了意义。
只是，还是会难过，会可惜，如果芳止知道李磊的心意，如果当年李磊能早一步说出来，是不是在那段最痛苦煎熬的时间里，芳止就能挺过去？
可，这世界上不存在如果。
没有人能知道如果背后的真实答案，时间的残酷就在于，它永永远远都在推着你向前走，向前走，向前走，伴随着酸甜苦辣，却从来不会给你回头的机会。
……
走到家门口，在盛夏准备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受到惊吓的她，手中的包和顺路在超市里买来的东西尽数掉在了地上。
裔夜看着袋子里散落出来的家居用品，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宋秘书的话，"裔总，对方的身份目前还查不出……曾经有人拍摄到三人的一张背影。"
裔夜手指敲击着办公桌的桌面，眸色深深："三人？"
"传闻，两人育有一幼子……"宋秘书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出这一句。
"裔夜，你想干什么？！"盛夏在看清楚来人是谁以后，忍不住怒吼出声，任谁大晚上的被下这么一跳，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美国一个，四方城还有一个萧霁风，你就那么缺男人？"
盛夏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嗤笑一声，提着装好的袋子站起身，"……我缺不缺男人，似乎跟裔总没什么关系。"
他攥着她的手，黑渗渗的眸子一片幽芒，"美国那个孩子，是你的？"
闻言，盛夏便知道他调查了自己，不过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想，我的事情不需要跟无关紧要的人。交代什么，裔总下一次发疯可是要找对了人。"她打开门，在临进去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了一句，"不过，我想这辈子裔总怕是没有办法找到了，毕竟，我听说……裔总的前妻，可是车祸死的连尸体都被烧焦了。"
裔夜伸手扣住口，阻止她关上门的动作，漆黑如同夜色的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盛夏用力推了两下，没能成功，凝眸，"需要我叫保安上来？"
"你--"
下一秒，裔夜猛地推开门，盛夏差点被他撞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后退了两步，等她有所反应的时候，"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而裔夜，就站在她面前。
他与她近在咫尺，身上的酒味比刚才在门外还要大，熏得她头疼，"出去！"
裔夜非但没有出去，反而一个箭步朝她贴近，盛夏下意识的后退，跟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她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但是，手机前脚刚拿出来，后脚就被他打飞落在地上。
人也紧跟着被他按到了墙壁上，并且顺势压了下来。
盛夏侧过脸，躲避开他直面扑洒过来的热气，"裔夜，你这是私闯民宅。"
"有人连重婚罪都不在乎，区区一个私闯民宅，又何如？"他长臂按在她脸侧的墙上，一手钳制住她的腰。
"你喝多了，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聊。"
"为什么诈死？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他痛苦的压在她的肩上，一句句的问着为什么。
侧着脸的盛夏却只是笑："裔总，你认错人了，想要知道答案，不如去你前期的墓地上多问上两句。"
"你到现在还要骗我？！"他猩红着眸子，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个洞来，"你根本就没有死！"
可是她却让他以为她死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来，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转嫁在工作上，不敢有丝毫的停滞。
一旦闲下来他就会想到她，想到她曾经在他面前的一幕幕，想到她的尸体被焚烧的画面，想到最后那通他没有接到的电话……
他反反复复的去猜想，她最后这通电话是想要跟他说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当天从警局出来，他不经意的打开了忘在车内的私人手机，看着上面的未接来电时的感受。一瞬间的心如刀绞，三年的午夜梦醒。
那天，他狠狠的将手机摔在了地上，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别墅，隐隐的竟然开始看到她的幻影，他拼尽了全力想要去留住些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都没能抓住，紧握的手掌里，只有一把虚无的空气。
他想要发出嘶吼，但是最终却只能颓然的瘫倒在地上。
半天都没能站起身。
他的背后是皎洁的月光，眼前却只有无边的黑暗。
"裔夜，盛夏她……"她转过侧开的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坚定冰冷，"死、了。"
死在三年前，死在你的熟视无睹里，死在你的冰冷里，死在……你的心头肉手里。
"不！"他大掌扣着她的腰身，紧紧的，他慌乱的想要感受她的体温，她身上的热度，好想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她还活着。
"你没死，你还好好的活着，他们都在骗我，你没死！"
盛夏手臂撑在他的胸膛前，隔开两人的身体，"裔夜，你喝多了。"
他的眸子一片幽深不见底色，紧紧的看着她，"是，我喝醉了……"
喝醉，才能完美的掩饰住他所有的软弱。
盛夏眉头微皱，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他却忽然将唇压了下来，不按章法的啃咬着她，直到两人的口腔中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她吃痛，不再跟他硬碰硬，似是顺从。
他欣喜，呼吸更重了几分，大掌从腰间撤离改为紧扣她的后脑。
盛夏眼神一寒。在他的怀里软下了身，随后……抬起了腿。
"唔。"裔夜痛苦的闷吭一声，倒在地上。
她膝盖顶的那一下，没有半分的含糊，以至于她的腿都有些发麻，"发情找别人，我说过，裔总入不了我的眼。"
"你……怎么了？"
地上的男人除了最初闷吭了一声以后，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盛夏迟疑了一下，这才伸出脚朝着他的腿踢了踢。
结果，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盛夏瞥见他额头上的薄汗，刚想要蹲下身，却被他一把推开，然后扶着墙，踉踉跄跄的准备离开。
然而还没有走到门口，"噗通"一声轰然倒在地上，
盛夏眉心跟着狠狠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去扶他，但是手却在伸出去的那一刻慢慢的攥紧，蓦然就又收了回来。
"嗡嗡嗡……"裔夜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轰鸣，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盛夏被吵得心烦，用脚又踢了踢他，"接电话。"
没反应。
"接电话，吵死了。"他不接电话，打电话的人也够有耐心的，一遍遍的打。
盛夏实在是不喜欢手机振动个不停发出来的声音，弯下身，准备连人带手机一块赶出去。
却在看到男人紧闭的双眼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顶的那一下……难道是，顶出问题了？
"喂？"掏出他口袋里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盛夏看着地上的裔夜出神。
"……裔……你是谁，裔总呢？"宋秘书听到电话里的女声，以为是自己打错了，结果看了看拨出去的号码，并没有出错。
"澜湖郡156号，来把人接走。"
"……太……太太？"宋秘书这一次听清楚了对方的声音，试探性的喊出了声。
"你认错人了，我是karen。"
听到她说自己是karen，宋秘书也便安了心，看来裔总是去找太太了，转而想到自己打电话最初的目的，说道："麻烦您在裔总醒来后，代为传告医生的嘱托，他的胃不能再酗酒，不然病情恶化以后会由胃穿孔转变为胃癌……"
胃癌？
盛夏顿了顿，他以前并没有胃病，也不存在胃穿孔的症状，怎么……
盛夏陡然打住自己的心思起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严不严重，发展不发展为胃癌，都跟她没有关系。
停顿只在一瞬，盛夏淡淡道："有什么话，自己跟他说，我很忙。"
"太……karen。"宋秘书为了避免她的抵触情绪，转变了称呼，"这三年，裔总他过得并不好……"
宋秘书轻叹一声，讲述起了三年前，"盛夏"的骨灰被埋入墓地的那天。
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却没有下雨。
四方城被一团阴云笼罩着，风很大。
有一醉醺醺的男人，沉默的坐在酒吧的一角灌着酒，一直到酒吧即将关门的时候。
酒吧的酒保试图上前劝说他离开，却听到他猛然爆发出来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盛夏！你说过，你不会走！"
"你不是说裔太太的位置只能是你的吗？！"
你不是费尽了心思嫁给我吗？！
"你为什么，为什么走了？为什么？！"
他在最开始的吼叫了两声，如同走到绝路的困兽，然后便又开始灌酒，直到把自己喝吐，酒庄里零星剩下的几人，看着他独自一个人发疯。
酒保和老板面面相觑，劝说了两句，但实际上并不觉得一个酒鬼能听进去他们的话，他们已经决定好像要拿他的电话联系身边的人。
可谁知，他却异常的好说话。
离开座位说的话是，"对，回家……盛夏还在家里等我，她还在等我，回家……"
"我不该再丢下她一个人在家……不该……"
他反反复复念叨的就只有"回家"，"她在等我"。
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个狼狈男人，口中的"盛夏"是谁。只有一目睹了一切的女酒保见此叹了一口气。
老板听见后，看了她一眼，"认识？"
女酒保笑着摇了摇头，"不认识，我只知道他是个可怜人。"
凡是弄丢了身边人的，都是可怜人。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裔夜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了很久，他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转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拿着手中的酒瓶，蹲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口中念念有词的喊着"盛夏"。
一拖着大麻袋胡子满脸的老汉路过，好心的停下来："小伙子，你怎么哭了？"
哭？
裔夜伸手摸了下眼角，果然摸到了湿润，他有些呆愣。痴痴的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水珠。
然后，又仰头喝了一口酒，"找不到家了。"
老汉听完，笑出了声，"小伙子你在给老头子说笑话呢，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连家都找不到。"
裔夜也跟着笑，可是笑声里却盛满了怆然和痛苦，"这大概……就是一场笑话。"他一向自诩聪明隐忍，到头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他总是以为她不会离开，因为，她那么在意他。
可是却忘记了这世上本就没有谁，应该要一直去等谁。
在老汉走后，裔夜一股脑的把手中的酒全部灌了下去，嗓子心头火辣辣的刺痛。所有的痛苦难过积聚在了一瞬，全部涌了出来，"噗"的一声，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那天，裔夜进了医院，是情绪过度悲伤引起的暂时性昏厥。
医生要他保持心情的舒畅，他笑了笑，转身就出了医院。
回到家，他躺在卧室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久久，连眼皮都没有眨上一下。
"裔总他……是真的在意你。"回忆完，宋秘书蓦然说道。
盛夏沉默的听完，良久没有说话。就在宋秘书以为她必然是动容了的时候，她蓦然勾了勾唇，看着自己刚做不久的指甲，"……那真是可惜……裔总的前妻已经死了，不然还真是感天动地的很……"
"裔总的这一腔深情，怕是无人能领受了。"
宋秘书："你……"
"我说过，我是karen，跟裔总那个短命的前妻，可没什么关系。"这是她回国之初，便给自己设定好的路。
"有时间就来把人带走，不来，裔总今天怕是要在地上睡一晚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四方城春天的天气虽然不太冷，但是在地上睡一晚上，也够人受的。
宋秘书以为，盛夏绝不会这么做，因为他是见过曾经盛夏对裔夜是多么的上心。
只是，他却是忘记了，一开始她就说了，她是karen不是盛夏。
盛夏不会让裔夜在地上躺一夜，不会不管裔夜的死活，但karen却不会管这些。
将手机丢到地上，换好了拖鞋，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
自始自终都没有低头看地上的人一眼。
盛夏不知道，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一直紧闭着眼睛的裔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刚才她那一句"……那真是可惜……裔总的前妻已经死了"生生在剜着他的心。
回到房间的盛夏，将包里录音笔的内容听了一遍以后，半敛的眸子垂下淡淡的剪影，然后勾了勾唇角，将录音拷到了电脑上，匿名以邮件的方式发送给了盛建国。
连带着的还有赵家的全部资料，和芳止最近的一次体检报告。
被人贩子拐走的女儿，被盛家当成公主一样养大的女儿，到头来结果是个冒牌货，还间接的逼死了亲生女儿。
这出开场戏，想必一定精彩的很。
不管盛建国是否会当即相信，但是依照他谨慎多疑的性格，去找人亲自调查是一定的，到时候她不介意再多给他一些线索……
又或者，盛建国可以直接干脆的去拉着盛媛雪去做DNA检验，这样倒是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将邮件发出去以后，盛夏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就又一次点开了，芳止去世前做的最后那场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