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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韶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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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缁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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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九忧虑地说道:“天津也不能逗留,距离太近了,这些人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要不我们也……坐游轮到海上去吧,过几天再回来。”

        韶仪忙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这电话都被监控了,现在是不是莫名其妙变罪犯了,人家查你身份证还不跟玩似的。”

        阿九笑道:“你不要这么紧张,我来安排吧,应该还没人会怀疑到三哥身上,我们开完演唱会本来就要躲藏行踪,以防粉丝们围追堵截。我用他的身份找人订座位,一会你戴上墨镜,见到人就装作是他保镖好了。”

        阿九用电脑订好票,顾秉三换上套头毛衫牛仔裤,大家收拾东西,韶仪穿上黑西服不太像,又换了身运动服穿上,几人在中途下车,拦了出租车去市区。让Jeff一个人继续把车开去集装箱的港口。

        仓促之间,阿九只能订到下午去横滨的邮轮,中间有大连青岛两个中转站,三人打算在青岛下船。

        大家一夜没怎么睡好,于是找了个酒店,定了两间房,留一人值班,三人轮流休息。

        韶仪累得惨了,虽是忧心忡忡,还是倒头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看到厚重窗帘间透过刺眼的阳光,一阵雾气在光线里翻滚,温暖的房间里芳香扑鼻。

        顾秉三正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那个盒子。

        韶仪歉意地笑笑,说道:“睡过了我。”

        顾秉三做了个没事的手势,让他去看盒子。

        韶仪半天看不出异样,就说道:“这叫流云锁的东西,应该和音乐有关系。姚广孝名义上是和尚,他师傅却是个道士,这样的一个人,平常会接触什么音乐呢?”

        顾秉三抬头说道:“这墓塔留给皇帝打开,音乐一定和宫廷有关。”

        明朝的宫廷音乐和道教音乐息息相关,几乎分不清楚。明代音乐机构分为神乐观、教坊司和钟鼓司,又由礼部负责行政决策,太常寺负责具体事务。

        不过管理人员因为水平有限,当时的民间有“音乐之谬误,无如太常寺”的笑话。

        其中神乐观为前代所无,多由道士充当,主持正式的典礼祭祀活动。

        教坊司则是三教九流,很多元朝蒙古俘虏,建文帝旧臣家属,乃至罪臣家属都被发配至教坊司,这些人称为乐户,在明一代身份最为卑贱,是权贵乃至市井阶层的娱乐玩物。

        而钟鼓司只服务内廷,成员均为宫中太监,相当于宫廷优伶一类。

        “因为明成祖朱棣自命为真武大帝转世,曾御制了一套《大名御制玄教乐章》,作为皇家祭祀音乐的标准,被后世皇帝奉为圭臬。这墓塔既然只有皇帝才能打开,我想应该只有这神乐观的宫廷祭祀音乐,才能断开这流云锁。”

        阿九在旁边休息,听到顾秉三这样说,此时闪亮着眼睛说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呢?”

        顾秉三无奈笑道:“这些音乐虽然简单,但是宫廷典制极其复杂,皇帝一次祭祀过程下来,往往需要几天甚至半月,因为是御用音乐,民间擅用就是谋反重罪,乐谱不会流入民间。”

        只有明英宗时期,那个怂恿皇帝御驾亲征,引发“土木堡之变”的当权太监王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曾偷偷把这个乐谱偷到自己家庙,庙中有一群艺僧,后来师徒相传,至今仍可以韵唱全部乐谱,寺庙藏经阁的这份“音乐腔谱”成了保存最久的寺庙手抄谱本,就在如今北京城里的智化寺内。

        韶仪吐着舌头叹道:“你这些小道消息都是哪里来的,真不知花了多少可怜功夫。”

        顾秉三笑道:“为了区区这条蝼蚁小命,我们祖孙三代,当真也是豁出不少心血,我有时候也觉得不太划算。”

        韶仪自知食言,挠着头笑。

        这时耳边响起嗡啊——的声音,转头看到阿九在摆弄他的电脑,数据库里竟然有这段音乐,阿九展颜一笑,示意他们继续听下去。

        一阵道士念咒咏叹之后,一直是编钟和笙管的声音。顾秉三此时站起来,指着盒子,三人见到长方盒子处有一个白色圆点在闪烁。

        顾秉三伸出手指摸了一下,没有反应,音乐结束,圆点很快就熄灭了。

        大家又等了半晌,再没有其他动静。

        韶仪小声注意到灯光闪烁的频率和编钟有关系,就小声说道:是钟声。

        说着把铜鼓取出来,韶仪面有喜色,把演唱会上的小屏幕拿出来,让韶仪看到鼓面的音乐分区。

        韶仪找来刀叉试了试,当作鼓槌,回想着刚才的音乐,轻轻敲击起来,盒子上又开始出现了三个闪光点。

        敲到第三遍的时候,九个闪光点绕成一圈,吱地一声,盒子弹了开来,四面的流云锁都断为两截。

        韶仪才发现这流云锁连着的铜盒才是这个庋的本体,只是里外都包了木头,可能是为了防止铜锈和外面的碰撞。

        韶仪拿起掉在一边的盖子,三面的缺口处都有三个可以拨动的齿轮,连着箱底的一个机关。

        顾秉三从木箱格子里拿出一叠黑色布料,看起来很轻,托在手上,阿九和他两人理开来,看到是一件暗黑无光的黑色僧袍,这应该就是这位著名黑衣宰相的日常衣物了。

        箱子里还有一个米白色的圆形物体,顾秉三小心翼翼将它捧出来,放到边上的茶几上,这东西上下两截,像两只碗过来盖在一起。

        顾秉三叹道:“这大国师的一衣一钵,为何没有传给徒弟,倒是放到他墓塔里了,还费了这么大功夫。”

        韶仪搜查一遍箱底,发现再无他物,只见箱底的青铜上有复杂的螺旋纹路,他又让顾秉三把那只钵捧起来,果然和钵底的纹路吻合。

        两人疑惑地对望一眼,他们知道钵本是佛教的一种法器,和尚做法事时用来发出声音,直至现代还可以作为声音疗法的手段,平常又作为僧人化斋之用。

        这种纹路是绝佳的传音设计,这钵里不知道存了什么东西。

        韶仪让顾秉三把钵放好,又试着敲击一下铜鼓,石钵里果然发出一闪一闪的光,韶仪敲了三遍,钵里有三排圆点亮了起来,一共九个闪光点。

        顾秉三把眼睛凑近石钵,朝里面看去,用发抖的颤音说道:“是眼睛!”

        韶仪吓了一跳,赶忙扔下刀叉。又忍不住好奇心,也贴到石钵上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九个眼睛在钵里,还在不停转动,一会变成三排,一会又首尾连成一圈,像是蝌蚪一样的活物。

        韶仪赶忙遮住眼,连声说道:“不能看!”

        就把九色洞里,李教授三人眼睛暴盲的事情告诉他们。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这是九盏灯!宜宾悬棺处有一个地方,挂了九盏长明灯,姚广孝剿灭僰人,可能是从里面拿到了这个东西。”

        顾秉三摸着手里的黑色袈裟说了一声:“不好。”就让大家立即收拾行李,衣钵还是照旧放回盒子里。

        几个人连电梯都不敢走,气喘吁吁地跑了五层楼才到楼下,也不理酒店门口服务生拦招的出租车,拉着两人跑到偏僻的路口,才拦了辆路过的士,坐定后对司机说道:“去长途汽车站。”

        阿九坐在前排,用眼睛询问着他。

        顾秉三小声说道:“我刚才看到那件黑色衣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当年族中离家的汪姓人,后来有一位走投无路,或者厌倦外界,又回到族人中,他说姚广孝曾建立了一个组织,叫做“缁衣会”,顾名思义,缁衣会里全是穿黑衣的人,这个组织得到皇帝首肯,专事调查搜寻各种神秘人事,甚至提供海外情报。

        因为姚广孝的地位,这个组织行动,常有内阁大学士配合参与,所以私底下又被称作阁老会。关于这个组织本无任何历史记载,又没有事件牵连,所以向来不为人知。

        到了明末清初,缁衣会当然也随之瓦解,不过据说郑成功就是末代缁衣会的一员。

        从明末清初诞生,一直延续到民国时期的袍哥组织,就拜他为宗,袍哥自称是郑成功令属下陈永华潜入川地创办的组织。

        袍哥组织的多数都是中下层百姓,缁衣会这样的名字当然不容易流传,于是就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俗语来号召汉人反清复明。

        而两湖一带,与袍哥组织同根同源的“哥老会”就更直接了,直接改一个字,就从大学士变为哥们情谊的民间组织。

        韶仪伸着舌头说道:“鹿鼎记这一段我知道,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你是说那些黑衣人也是这种神秘组织的人吗?那是天地会啊!”

        顾秉三笑着说道:“经过这么多变故,什么团体都不可能存下来,只不过,万一有当年知情者的后人,得到当年缁衣会存留的情报和组织方法,他们就得到大量可靠的古史资料,靠这些机密来积聚财富和势力,再以其他的明目出现,那个老年人说不定就是这个组织里的,我们碰到他们手里就凶多吉少了。”

        韶仪想起叶浪那天和茶馆的老人“盘海底”,据他说这些密语的依据就是郑成功遗留在海底的一本联络资料,所以叫“盘海底”,急切间就想打电话问问叶浪在成都怎么样了,又不敢开自己的手机,终于等到车站下车。

        和全国所有的车站一样,售票处外面充斥着又快又响的叫卖声,音箱最响的当然是天津麻花和狗不理包子店,照例也有几个品牌可疑的手机店。

        韶仪进去买了个砖头一样的老年机,又买了张手机卡。他把旧的手机卡拆下收起来,然后翻电话本打叶浪的电话,关机。然后打张璟的电话,无人接听。

        韶仪没办法,就硬着头皮拨李教授的电话,刚拨通,就摁掉了,他再打一次,又被摁掉,再打过去显示对方电话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