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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韶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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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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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仪心中一惊,他看过《明朝的那些事》,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姚广孝是朱棣的军师,明成祖篡位成功的第一谋士。尤其在民间,这个和尚几乎是和姜子牙一样神乎其神的人物。

        这时顾秉三已经越过铁栅栏,翻身跳到墓碑边上,石碑下有个巨大的赑屃驮着巨石。

        阿九用电筒照着这只赑屃的头部,整个石龟都已磨损得看不出细节,韶仪见到突出的石头间隐隐有液体在流动,在夜色下流溢着光彩。

        顾秉三一脸兴奋,戴上手套,骑到石头上摸索了一阵,只见他用两个拇指用力一按,这石头慢慢地动了一下,居然像一个活物一样张开嘴巴,露出年糕一样的白色口腔,口中一圈黑色的牙齿。

        此时韶仪的嘴巴张得和这石龟一样大,他想起九色洞那些在石头里游泳的咕嘟客。

        他看到顾秉三把手伸进去,从里面抠住那黑色的一圈牙床形状,石头中间发出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顾秉三缓慢拉着这金属圈,缓慢起身,再往上一扳,然后就松开了手。

        这时众人听到头上的墓塔处发出一声响动,像是沉重的条砖拖动摩擦发出的声音。

        韶仪抬头之际恍惚觉得塔身在动,这塔有30米高,在眼前显得太高,反而看不清楚。他指着塔檐说道:“这塔好像在动,会不会要倒了。”

        顾秉三和阿九看起来也不知其中底细,众人退后几步,仰头看着上方。

        韶仪看到墓塔的下方是方形的底座,顾说这是佛教的须弥山塔座。塔身为八角形,正面为石雕的假门,侧面为假窗,塔身上方九级密檐式砖塔,连着顶端的金属塔刹,塔刹下方连着八条很粗的铁链,此时正滚珠一般,发出一阵阵古老哑涩的声音。

        八角的塔身缓缓地打开了,从上到下,一共九级的塔檐,像是交叉而握的手指一样,慢慢脱离开来,塔身发出沉重的一声“咚”,塔檐停止了移动,八面的塔身现在变成了九面。

        刚刚位移出来的那一面塔身微微向里,好像凹进去一块。韶仪经过上次的经历,现在见到九就一阵头疼,忍不住叹道:“老天,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又和姚广孝扯上关系了?”

        顾秉三一直望着半空中的那块凹处,闻言转头笑道:“你见到那份阿木旦的遗书上,僰人不是一直要找道衍和尚报仇的吗?你连这也忘了?”

        阿九见他犹然未悟,就说道:“僰人遗书上那句“明室发于病虎而结于黄虎”,黄虎是张献忠的外号,而病虎就是这位黑衣宰相年轻时,是相士袁珙赠给他的一句玩笑话。”

        韶仪此时恍然,病虎就是道衍,道衍就是姚广孝,姚广孝就是黑衣宰相,他们几人在山洞看到僰人被明军所灭,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岩画上的僧人是朱元璋,谁知画的竟然是这位姚广孝。

        只见顾秉三从袖口发出一排章鱼爪一样的钩子,抓到塔檐的砖头上,试了一下,然后就拉着绳子爬了上去。

        这座塔塔身修长,凹块在中间大约十几米的地方,韶仪退后到远一点的地方才能看清楚。

        只见凹进去的那块长方形,大约一人多高,上方呈圆形,像一座佛龛一样,里面坐着一具人形的物体,黑黝黝地看不真切。

        他连忙转头告诉阿九,用电筒照着人像,只见一座黑得发亮的僧人真身坐在佛龛里,应该是墓主姚广孝的遗体。

        看来这佛龛上空间甚大,只见顾秉三站上塔檐的边缘,双手合十,缓缓说道:“晚辈是孤竹后人顾秉三,为寻找族人下落,前来打扰前辈大梦,我取几样东西一用,日后自当归还。”

        韶仪听得浑身发毛,怕这和尚起身答话,只见顾秉三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到那具真身的手上,那佛龛侧面缓缓伸出一个方形盒子。

        顾秉三捧出盒子,微微躬身,后退到塔檐边上,然后顺着绳子滑了下来。

        身后的墓塔发出缓慢的移动声,正在慢慢合拢。

        顾秉三做了个得手的手势,夜色下按原路朝围墙处跑去,墙面有三米高,顾秉三放出绳子爬到墙头,对着车头处轻声喊道:“Jeff,Jeff,JEFFERY?”

        韶仪跟在阿九后面,两人合用一根绳子往上爬。

        墙外没有人回答,顾秉三转头做了个嘘的手势,轻轻地跃了过去。

        韶仪看到驾驶室空无一人,发动机还在嗡嗡直响,心里顿起警觉,摸着墙头顺了下去。

        韶仪转到车尾,看到一个黑发蓝眼络腮胡的外国人站在空地上,正摊着手与顾秉三讲话。

        他们脚边的草丛里躺着一个人,手里握着手电筒,依稀看出身上穿着安保的衣服,估计是公园值夜班的保安。

        那名叫Jeff的人第一次见到韶仪,一脸尴尬,他指着地上的人,作出一个开车门的动作,另一只手弯肘,然后作出后仰的动作,结结巴巴地用汉语说道,“我这样,他……这样。”

        韶仪看着他胳膊上的肌肉疙瘩和浓密汗毛,心想这保安哪里经得住你一下子。

        顾秉三转头说道:“这个保安过来检查,在拉车厢的门,Jeff以为他是小偷,把他勒晕了。”

        阿九走过去蹲在边上,伸手试了试地上人的呼吸,把他的衣服解开透气,又用手电筒照着他的眼睛,扒开眼皮观察。

        韶仪看着地上人的保安服老旧又肮脏,上面还有一片黑色水污,里面的黑色衬衣却干净得出奇,胸前口袋上还有个精致的商标,心中顿时起疑,连声对阿九喊道:“不对,不对,这个人不对劲,快走!”

        话还没有说完,地上躺着的中年胖“保安”一个鹞子翻身,已经扭住了阿九的手腕,右手反握一把小刀顶在她的脖子上。

        胖子眼中精光四射,警惕地环顾四周,最后看着顾秉三手里的盒子,沉声说道:“把东西放地上,人全部后退。”

        阿九手腕被他反折过来,押在后心,他右手向上一提,阿九的头就往下低,刀刃陷在白皙的脖子里。

        顾秉三注视着这个人,一边把手里的盒子缓慢放下,然后举起双手慢慢向后退去。

        “保安”按着阿九向前,一边控制她手里的电筒,对着自己左侧摇晃了几下,远处大约300米的地方,一排车灯几乎同时亮起,像是巨兽在黑夜里睁开眼睛,轰着油门朝这边冲过来。

        韶仪几人被越来越近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最前面的那辆黑色轿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冲下来一个穿着黑衬衫,脸色枯黄的年轻人。

        胖子转头示意年轻人取盒子,自己带着阿九往后退。

        年轻人盒子刚到手,伸手朝后面车里的人做了个手势,只听“怦”地一声,顾秉三的飞虎爪飞出,撞到盒子上。年轻人盒子脱手,就往侧面扑去。

        此时阿九就势蹲下,以一个柔道姿势绕到胖子身后,抱住他的右边小腿,娇喝一声“着”,小腿处传来一声骨头破裂的声音。

        倒地的年轻人不顾同伴被制,还伸手去抓盒子,韶仪举起手里的铁棍朝他手腕砸去,被他反手握住,对着韶仪一声冷笑,就手一拖。

        韶仪站立不稳,急忙回撤铁棍,引得手上的旧伤口一阵剧痛。

        两人正相互拉扯,棍身扭动起来,只听“啪”一声,那个年轻人惨叫一声,急忙脱手,原来这是把折叠铲子,触动了旋转开关,弹出的铲口锋利无比,再是两相用力,把这人手掌拉了个口子。

        韶仪见到他掌心豁着白花花的伤口,还有骨肉模糊的手指,着实吓了一跳,本能地说道:“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这东西……抱住盒子就往回退。”

        年轻人盯着韶仪的眼睛有点可怕,在地上旋着身体跳了起来,并不说话,对着身后几个人发出长啸,车上的人拿着长武器冲了过来。

        这时货车发出一声嘶吼,长长的车厢像游乐场的旋转飞车一样摆了过来,车头把停得最近的那辆黑色尼桑轿车撞得侧翻过去。

        另外几辆车上刚刚下车的人,见状纷纷跑回车上,开始倒车躲避。顾秉三站在车厢的里面,把追过去的阿九和韶仪拉进车里,然后迅速关上后门。

        阿九放下梯子,爬到厢顶的窗口,看着后面说道:“他们追上来了,四辆车。”

        顾秉三从柜子里拖出一个大纸包,里面是几串铁蒺藜。

        韶仪见状起了兴致,说道:“让我来!”

        说着就爬到上面,照着跟踪的车,丢出几串破胎神器,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之后,几辆车都不敢再追来。

        韶仪汇报了自己的战况,只见阿九在照镜子,脖子上有一圈很深的淤紫,心想那个胖子力气真是不小,不过阿九扭断人腿骨的本事相当了得,就对她冷笑道:“花木兰哈。”

        阿九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刚才去墓塔那边的时候,是不是带手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