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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魅影]天使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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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计良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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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经历那个荒诞之梦以后,  埃里克就几乎没再动那卷遍布抓痕和少量血迹的套索了。他自以为并未变得高尚,  但如果蜜萝珍重性命,  对那些蠢货温和一点其实没什么坏处。

        但这前提是,那些愚蠢的家伙不会自不量力想要对蜜萝有所妨害。

        自然,  埃里克也知道,  就凭竖琴下那群密谋计划都不会使用代称的蠢货,  很难真正对蜜萝造成什么妨害。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这群跳梁小丑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碍眼,更不代表他们因此就可免于受罚。事实上,  幽灵先生始终认为,  蜜萝想要用一种相对极端的方式迅速摆脱造物者与供奉者的影响,  自己固然应当尊重。但凡是都有个限度——母亲聚集在阿波罗雕塑下的那群胆小鬼正在进行的事情就是已超过底线,  应当由他雷霆一击,在这桩小麻烦闹到蜜萝知晓之前把它解决干净。

        埃里克像当初溜进蜜萝的花店时那样从人群附近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滑出,  两张蝙蝠似的黑翼最后恰巧紧贴着众人头顶阿波罗塑像手上的竖琴。而竖琴之下,  索蕾莉与一群三四级舞蹈演员们对此毫无所觉。

        “为什么我们要跑到顶层的天台来?这里甚至没有一点儿遮蔽的地方。”其中一个小姑娘被冬季呼啸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抱紧胳膊大声抱怨起来。

        “因为除了这里,  哪里都有监视的耳目,不是她的,就是剧院幽灵的!”小雅姆用更大的声音对她训斥道,“而在这里,  阿波罗的铜雕塑会保佑我们不受一切邪恶的侵害。”她说前半句话时,  脸上带着逼真的森然的神情,到了后半句却又虔诚庄严起来。

        那姑娘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却不再说话了。于是剩下的女孩儿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她们“净化恶魔”的谋划。

        “教堂的火种、圣水和十字架都能对邪恶的女巫造成伤害——如果她不是,  这也能赶走依附在她体内的魔鬼!这两样东西可以去向玛德来娜大教堂的神父讨要。”小雅姆首先忧心忡忡地说,“但她驯养了很多凶恶的动物——就我们所知,幽灵的触角至少还陷于歌剧院内;而她,胜利圣母街上有许多肮脏的流浪动物,比如猫、狗,还有无处不在的老鼠都是她的耳目。”

        “这一定是巫女的手段!只有邪恶的巫女才会有这诡异可怕的本事!”有个小姑娘忍不住嚷嚷起来。

        “关于这个,我认识一位捕鼠人,他对付那些动物,尤其是老鼠很有一套。”而索蕾莉赞赏地看了小雅姆一眼,十分镇定地说。

        “实在不行,我们还能把她引出胜利圣母街——只要先把瓦勒里乌斯太太骗到远些的地方就行,就算她不在乎,她姐姐可很在乎那个养母。”小雅姆得了鼓励,更加积极地补充道,要说这里有谁对戴耶家的事情最为了解,那必定是有位老姑婆与那对姐妹比邻而居的她了。

        “不能牵连克莉丝汀,留着她总比让卡洛塔一个人嚣张好些。”但索蕾莉摇摇头,很有远见地否决了这个提议。“当然,”她说,“如果哪天克莉丝汀快要彻底取代卡洛塔,这办法就用得上了。”

        最后,她们商定从蜜萝即将主演的第一部剧入手,在后台悄悄换掉她的服装——新换上的外表同原来的不会有什么区别,但衣服夹层缝上易燃的火绒;负责那一场伴舞的几个小姑娘则事先在舞台的角落放上圣水。到时候,当蜜萝因为动作稍大不慎引燃自己的衣服时,小演员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拿起圣水拯救她了。

        “可教堂里的圣水分量都很少——万一水不够用,灭不了火怎么办?”大家散开前,反倒是索蕾莉皱着眉头稍稍修改了计划——她到底还是个迷信的天主教徒,“还是只在她用的道具里缝上火绒吧,衣服就不要管了。”但立即又被其他人,主要是小雅姆激愤的言语淹没了。

        “您不必担忧这些,只有邪恶的女巫才会被圣火化为灰烬——如果她只是个被恶魔蛊惑的牺牲品,那么这圣火便正好洁净她的身躯与灵魂。”她振振有词,好在索蕾莉到最后也没赞同。

        “我可不想犯杀人的重罪。”她颤声说着,用小拇指画了个独特的十字——有许多小演员悚然一惊,仿佛从什么异样的狂热中挣脱出来,不再提在黑发少女衣服里塞火绒的事情了。

        比起埃里克曾见过,或者干脆亲身参与过的那些政治谋杀,这计划简直粗糙简陋得可笑。但不可否认,这粗陋的计划如果真的侥幸成功,全身大面积烧伤可不是好玩的事情。怒火在幽灵心中迅速积聚。他认真记下小雅姆的面容,顺着来时的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铜雕塑落在地上的阴影里。

        “妈妈,我害怕!”这是一周以来,小雅姆第三次扑进母亲怀里哭泣。她把头深深埋在母亲宛如投弹手一般具有安全感的怀抱,整个身子却颤栗得像一株被狂风摧折的小草。

        “幽灵盯上我了!先是每一双舞鞋里都被塞满锋利的碎玻璃,然后是比平常沉重,拆开来塞满火绒的舞裙,现在……现在……它幽冷的声音甚至开始出现在我每一晚的噩梦里……”

        “我可怜的孩子,我恐怕那并不是梦。”索蕾莉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小雅姆茫然回头,瞧见芭蕾首席强作镇定的绿眼睛,那双眼在看向她时有几分怜悯的色彩。

        “啊,快看她的脸!”她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四周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惊恐,怜悯,怀疑,嫌恶……种种令人不适的神情都能从那一张张忽然变得陌生的面孔上瞧见?小雅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正是自己从前常做的神情。

        我的脸……怎么啦?她颤抖着举起一只手,半天也没下定决心抚上脸颊。但一个尖细到扭曲的声音已为她道出了真相。

        “当心……恶毒……蠢货……若您继续固执己见……幽灵注视着你!幽灵注视着你!幽灵注视着你!”那声音的主人直勾勾地盯住小雅姆茫然无措的脸庞,一个词一个词辨认着那些潦草古怪如同孩童涂鸦的红痕,然后又是兴奋又是惊恐地念出从她身上唯一完整的一句话——那些红色的字迹从她左耳下方开始,一连三道,歪歪扭扭蜿蜒进右侧衣领,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啊——”小雅姆懵了一瞬,忽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在此后的许多天里,舞台上都不再有这姑娘像小牛犊般笨拙起舞的身影;据同寝室的小演员们,她后来又遭遇了几回幽灵的恐吓,脸上那些字也掉得很慢,以至于这姑娘的脸色一直灰败憔悴得像堵掉漆的墙壁。

        “埃里克,发生了什么?别告诉我你忽然又迷上了恐吓小女孩儿。”而蜜萝又一次在排练时间外去埃里克的房间,却照例扑了个空以后,终于“愤怒”地发动遍布歌剧院的蛇虫鼠蚁们,把埃里克堵在小雅姆寝室附近一条暗道的转角。

        “没什么,只是不想让一些蠢货惹出的蠢麻烦影响新作的演出而已。”埃里克轻描淡写地回答,并不打算拿这些麻烦破坏少女显而易见的热情。而蜜萝,她点点头,可有可无地接受了这个敷衍的理由。

        “这都随你,不过可别不留神被人抓住尾巴,我还想把你正式介绍给卡洛塔姐姐和家里呢。”她随口嘱咐了一句,便亲亲热热凑上来,抱着埃里克好一阵腻乎,然后在男人彻底擦枪走火之前顽皮地抽身,“我上回来你这里,除了第一天逛了逛厅堂,还有后面几乎都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地下湖里——这可不是女主人该有的待遇。”

        “美人儿近在咫尺却迟迟不肯投怀送抱,这也不是男主人该有的待遇。”埃里克用有些暗哑的嗓音叹道,但还是乖乖引路,同时在每一个匠心独运的房间里对心上人絮叨些令后者不明觉厉的建筑术语。嗯,老实说,蜜萝很难领会情人这些作品的伟大之处;不过她觉得这些迂回曲折的暗道真是神奇,而自家小星辰眉飞色舞的模样也分外动人。

        埃里克喜欢的风格虽然各有不同,但多半庄重华丽,犹如神灵或鬼魅的泼墨——只除了环形走廊尽头那个干净精致的老式房间。蜜萝好奇地拧开门扉上有些眼熟的木把手——这在大片以黄铜把手为主的房间里也是不常见的;对此,埃里克并未阻止,一路上几乎不停嘴的絮叨却在引着蜜萝跨进房间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这是……我们从前的房间?”少女一眼就看到那张眼熟的小床和床边那个竖立的大半个半个蛋壳状的摇篮——就连她曾经为了训练小埃里克手臂力量特意用软布条绑起的,颜色鲜艳的小球也都原模原样地从摇篮顶部垂下,悠闲自在地高低错落着。蜜萝眨了眨眼,忽然感觉眼睛有点儿发酸。

        “我的记性也还不错吧,姐姐。”埃里克笑了笑,也看向那个摇篮,语气带了点儿小小的遗憾,“只是我记事的时候它已经有些旧了,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喜欢,就上了些鲜艳的漆色——这设计十分巧妙,以后可以给我们的孩子用。”

        孩子?与你和埃里克都血脉相连的孩子?蜜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一片平坦的小腹,感到自从第一次与埃里克亲密后,某种模糊的渴望忽然变得甜蜜又清晰。

        但她同时意识到,新旧人类之间就已经子嗣艰难,而镜像?她在末世那些年里,好像从没听说有谁的天赋造物没有对造物者天然的忠诚,却爱上后者所珍重之人;但作为通常甚至并非独立存在的天赋造物,大概是没有资格孕育一个全新生命的吧?

        一念及此,黑发少女的神情不免苦涩起来。她错开眼光,看向房间一侧比记忆中大了许多的博古架,想要挤出一点儿笑容,却在看清那架子上的陈设时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从前,她要贝尔纳造出那小架子,不过是为了同埃里克摆些从小镇、乡野间搜集来的某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比如一束开得正好的野花、一颗形状奇特的石头,或者镇上集会里买来的新奇玩具。眼前这个近一人高的大架子上却陈列着大大小小的木雕摆件,且多数风格纤巧细腻,不像是男子的杰作,反倒更像是出自她手;如若不是,那也定是她面目模糊的肖像——虽面目模糊,却仍悲喜宛然,动静皆宜,一路从相依为命的亲人与情人无可奈何地衍化为神灵高贵莫测的剪影。

        任何深情的言语在这座博古架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同样,关于自己从那场荒诞之梦无奈抽身后埃里克剩余的时光,她所能想象的任何孤寂与思念都不及此处流露的万分之一。少女勾着嘴角,却终于痛痛快快落下泪来。

        蜜萝想同他道歉,为自己一次又一次残忍的抽身;又想道谢,感激他这份经久未变的深情厚谊——而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堪与匹配。但最后,她只是眨眨眼,抖落眼睫上的泪水,紧接着向眼前的男人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那时候可真叫人怀念啊。”

        这笑容是埃里克极熟悉的。

        “不要哭,蜜萝,命运已恩赐我们甘美的重逢。”少女略失血色的面孔被泪痕衬得那么娇弱可怜,男人皱了皱眉头,手指温柔地从少女眼下拂过,带着久违的颤抖,同样微颤的嗓音却迅速沉稳下来,“命运已恩赐我们甘美的重逢”他低声重复道——那甚至过于沉静了,以至于带了一点儿喑哑的意味。而且就像从前的蜜萝一样,比起安慰情人,那更像是在竭力说服自己。

        “走吧,我的小谷粒,也许你愿意来看看我的房间——我是说我平常作曲以及安睡的房间,上次你走的太匆忙了,除了那些烛台大约没瞧见别的景致吧。”然后,埃里克又称呼了一遍那个甜腻的昵称,挽起仍沉浸于莫名哀愁之中的恋人,目不斜视地朝地下湖方向走去。

        这一次蜜萝没心情化出鱼尾,埃里克就先叫她坐上小船,然后安静地把船行驶到岸边。

        “你怎么还在用血谱曲?”蜜萝一抬头就瞧见了正中那只巨大的谱架。自然,曲谱上新干不久的血痕也一并出现在她眼前。黑发少女下意识皱起眉头,却听而边传来埃里克近乎疲惫的声音:“因为我不这么做的话,灵感的天火就一定会将我烧毁——你想看看这曲子吗?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创作的……我叫它《胜利的唐璜》。”

        蜜萝直觉这不会是令人愉快的体验,但她仍然翻开了曲谱——然后立即被一种可怖而动人的泣诉攥住了全部灵魂。在此之前,她已翻阅过埃里克不少曲谱,但其中没有任何一个音符、一段旋律或一部乐章能与眼前这仿佛从灵魂与血肉被撕裂的间隙奔腾而出的咆哮嘶吼相提并论。

        开头那种泣诉占据了不少篇幅,蜜萝轻哼着这些同主人的容颜一样令人敬畏的音符,像是看到角斗场里四处冲撞却不得出路的兽群,一切狂乱无序的情绪就像被打散的颜料,混着自角斗士伤口流出的鲜血在围栏中的土地上绘出一副古怪可怖的图画。紧接着,便是一段如仙乐般空灵甜美的引诱——看似少了先前的跌宕雄壮,蜜萝反而不敢再随意开口。

        但那甜美诱人的仙乐依旧从她耳边响起——用细微的仿佛是幻觉的音量开头,一直到最辉煌的中音部分才加入管风琴雄壮的声音,一瞬间仿佛千军万马在少女身侧呼啸奔腾。

        “蜜萝,必须爱我!”

        “蜜萝,只能爱我!”

        “蜜萝,永远爱我!”

        男人拖着哭腔的声音既专横又可怜,似乞求又似命令,夹杂在如海潮般跌宕的旋律中仍是最浓烈的一笔,像是几块凸出水面,顽固的礁石——而蜜萝感到自己在这片风急雨骤的海上飘荡已久的灵魂至少在这一刻终于得以安歇。

        原来你也在害怕么,埃里克?不要怕呀,我最爱的小星辰,你已把心掏出来给我了,我也一定长出一颗心来还你好不好?

        “好。”这声回答并不如何响亮,甚至带了些忧郁的叹息,却恰巧与乐谱又一次转折相合——下一刻,风停雨歇,云定天青。

        作者有话要说:嗯,很不容易地点题了,接下来必须要开始肝毕业论文了,25号之前大概都是缓更了(绝望的微笑jpg),不过没有意外的话,这文也差不多临近结局了,希望结局能成功撒糖吧~

        对了,事先预警,这俩没娃,不过番外会收养个娃大概……

        最后,忽然开出个脑洞,乖乖女难得一次叛逆离家出走就穿了没发现,来了点儿小酒强啪了桶,结果揣包子了,包子生下来长得也很奇怪,乖乖女就“艰辛”养娃,而桶默默当妹子外挂?或者桶子发现娃不好看,怕娃被伤害,乖乖女还没来得及看娃,娃就被桶抱走了什么的(住脑!)emmm……但是想吃不想写,有没有大大感兴趣的,求产粮呀~